清晨上早市买菜,见中国小学生背着沉甸甸的大书包在凛烈的晨风中吃力地向学校奔去,我深为感动,默默在内心寻找我想表达的语言,那就是“向中国小学生致敬”。
曾几何时,中国的小学生是轻松而愉快的。他们背着几本簿簿的小书与作业本在路上追逐飞着的鸟儿与蜻蜓,想象自己也长上一对翅膀飞向蓝天,书包在屁股后面一掀一掀的,这和林间快乐的小鸟相映成趣,可以说他们就是林间的小鸟,跟着老师咿咿呀呀一阵之后,便可以在操场上追逐打闹,有的趁老师不备,还捣鸟蛋捉蝌蚪,做着自己喜欢的游戏,一点也不担心明天的作业是否做完,因为明天没有作业或作业少得连板凳都坐不热。他们在轻松愉快的生活中也有羡慕,羡慕那些大哥哥大姐姐背着又大又厚实的书包,看上去既有学问又有风度,若胸前口袋里再插着两支钢笔,那神气劲更不用说。
斗转星移,时代的列车一下子驶进了九十年代,中国的小学生一下子陷入“沉重的灾难”之中不能自拔。尽管九十年代的小学生不愁吃不愁穿,在家是“小黄帝”、“小公主”,众星捧月般地供着,可有谁知道他们遭受的“不幸”?课程一年年增加,作业一天天增多,书包一天天加重,眼睛一天天变坏,幼小的心灵一天天遭到戕害。从放学归来的那一刻就开始做作业,一做就是三、四个小时,要是临近毕业,作业、单元考试、综合考试、期中期末考试、摸底考试、竞赛考试,弄得人神经麻木、精神紧张,哪还谈得上创造性思维。中国的小学生和其他任何一个国家的同龄人比起来,都显示出他们可贵的一面:勤奋、刻苦、忍耐、渴望自由……。当有些好事者将中国小学生与日本小学生作比较时,指出中国小学生“自理力差,适应环境不强,胆小怯懦”时,他是否想到中国小学生所面临的困难处境。如果中国小学生适应力不强,他们早就该向现行的中国教育制度挑战了。在学校,他们要成为听话的孩子,要学会逆来顺受,否则他们就会被老师归为“异类”,动辄教训、甚至体罚;在家里,他们要忍受父母无端的责难与谩骂,没有自由。假如他们出于天性,因贪玩而没有完成作业或考试考得砸了锅,他们面对的不仅是同学的嘲弄,还有老师和家长的冷脸,在这缺乏温情的教育体制下,爱的教育又何从谈起?倘若孩子考不上重点中学,老师觉得脸上无光,家长也羞于见人,似乎重点中学和在班上占前三名就是好学生,就是栋梁,而那些成绩差或考进普通中学的小学生就不是好学生,就没有出息。当学校、家庭、社会都把分数看成是好坏优劣的标准时,他们还会在意中国小学生的生存状态吗?当一个小学生整日埋头“题海”,做那永远也做不完的各类习题时,我们是否想到给他们一些玩的时间,让他们过一个天真灿烂的童年生活。
当你在街上见到那些中国小学生背着又大又沉的书包,在街上吃力地走着,你的心难道不觉得沉重几份。我们没有理由责怪我们的孩子,他们还小,在他们小小心灵里应该装蓝天白云、小鸟、花、蝌蚪、昆虫、游戏、星星、月亮、梦、理想、自由┄┄而不应该是作业、考试、妈妈的脸色、老师的斥责。一种现象足以值得我们的反思:小学生的书包又大又沉,中学生的书包愈小愈精致,大学生的书包全空着,上课夹着几本装门面又显高雅的书。如果九十年代的中国小学生羡慕那些大哥哥大姐姐们,恐怕是那又小又空的书包吧。这种学习压力错位足以证明中国现行教育存在严重的弊端,而这些天真活泼的孩子却无辜地成了它的“牺牲品”。中国小学生,是可敬的,他们用瘦弱的身体支撑着大人们的希望,他们用牺牲自己的幼小心灵来满足社会的贪婪。记得叶圣陶先生在世时,看见自己的小孙女趴在矮小的桌上做作业,一坐就是好几个钟头,心里很不平,他写信给报社表达了他对中国小学生的关切与爱,可惜,我找不到叶老的那封信,但望着在寒风冽冽中行进的中国小学生,背着又大又沉的书包,又何必要看叶老的信呢?你我的心情一定和叶老一样沉重。
“救救孩子”,鲁迅先生当年的呐喊今天听来仍振奋人心。孩子是自由的,也是无辜的,为什么要让他们瘦弱的身躯、幼小的心灵承受如此沉重的社会使命?他们是大自然的孩子,不是书本的奴隶;他们是祖国的花朵,不是替罪的羔羊;他们是天真烂漫的孩子,不是考试的工具;他们是明天的太阳,而不是今天的苦役者,可有谁体会孩子的感受呢?他们的欢乐、他们的悲伤,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爱是无私的给予,当我们给予孩子的爱时,不知支取多少不该有的“利息”,孩子,只有在不十分过重的压力下,才是自由快乐的,才会有鸟一样的翅膀与想象。寒风中行进的中国小学生,――我,一个成年人,怀着万份真诚的心情向你们表示致敬。
[ 本帖最后由 江南先生 于 2007-9-4 16:36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