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买书的苦与乐

江南先生

几次逛书店，都是空手而归，不是书店里没好书，也不是没有钱，而是“洛阳纸贵”，买不起，也不是买不起，是舍不得买。单身的时候，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实在没招，吃点面包喝点白开水，也勉强能过。现在有了家室，花在书上的钱不得不慎之又慎，虽说妻子从未抱怨过我买书，但我心里总有歉意。有时为买一本书，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
现代印刷技术发达，出一本书就象出一个面包那么简单，按理说现在的书籍应该比过去的书籍便宜，结果纸贵了，书的价值却低了。一本书的好坏不在于书价的高低，而在于它的内容，不象商品，价钱可以与它的质量等价，书却不能。生产商品的人都想卖个好价钱，唯写书的人不这样想。真正以写作为业、献给艺术女神的人只想他的书能长久地存在，给世人鞭策与启迪，而不是为了这本书卖个好价钱而专事写作的。如果有人有生意人一样的想法，他就无法保证书的质量了。商品可以与生产相分离，书却不行。这也是书这所以不能作为商品的地方。
但商品社会，一切都可以成为商品，拿到交易市场去交易，何况一本簿簿的书呢?所以书商一炒再炒，把书的价格炒上去了，买的人却少了。高档商品是给有钱人享受的，而高档书籍却是给穷人读的，有钱人不读书在今日社会还少吗？逛书店的十有八九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偶尔也有一般民众走进书店，至于“款爷”们，恐怕抽不出闲工夫去书店。
有人说书价高是体现对知识分子尊重，是对创作者脑力劳动的肯定，话说得冠名堂皇，骨子里却是自己赚钱。写书人多无钱出书，在作者与读者之间有一中介人──那就是书商。价钱高低是书商根据作者的名气与市场行情定的，与作品本身的好坏并无多大关系 ，哪怕书自身价值一无是处，但因迎合低级趣味，仍销售得旺，价钱自然也不低。书价高了，书商口袋鼓了，作者未必能获多少实际的利益，所以书价高、地位高的不是写书人，而是书商。尤其是那些写书的人不在人世，这多赚的钱自然全进了书商的口袋。曹雪芹要是知道《红楼梦》这么吃香，而自己当年写书的时候吃冷粥，心里不知是何滋味。我这人喜欢鸡蛋里拣骨头，不讨人喜欢。我曾就一本同样的书，比较过价钱的变化，《莎士比亚全集》十年前是32元，如今的价格是267元，按照物价上涨幅度，这并不高，但劳动生产率提高，书价本应下跌，结果却上升了。过去人工排版，铅字印刷，费工费时费力，现在电脑胶版印刷，省工省时省力，就成本来说，大大地降低了，而书价呢，却高得惊人。书还是那本书，只可惜一般民众不敢问津了。有人说现代人吃零食一天都要好几块，买本书算不了什么，而那些富爷富婆一晚上能挥霍下万，是不是要把书价上调到万元？有钱人不读书，已不是新鲜事，所以书价还是不宜定得过高，否则“洛阳纸贵”书只好夹在想买书的人买不起，有钱买书的人又不买这样两难处境。
过去印刷技术落后，出一本书很不容易，所以写书人也卧薪尝胆，辛苦有加，现代人写书就象吃一盒巧克力那么简单，加上印刷技术发达，书籍成山，而问津的人却少了。曾有人云写诗的人比读诗的人多，现在何尝不是写书出书的人比读书的人多。所以人们感慨说：过去无书可读，现在有书不可读，为什么？滥竽充数者多矣，书的装订越来越精美，书的内容越来越糟，这就象市场的假货，中看不中用。
    一日进书店，见书架上有一排放着再版的世界哲学名著，伸手拿出一本黑格尔的《美学》，一看价格，眼睛傻了，想买的念头全没了，依依不舍地将书放到架上。一本本好书就象一个个美人，虽想亲近，终因囊中羞涩而心常系之。书未买，心情倒重了几份，好在春天的阳光还没有谁能给她标个价，否则这充满阳光的大街也不敢走了。昨夜小赌，赢了点钱，便想到书店里走走。左挑右拣买了几本最便宜的书，路上用手摸着它们，心里有一种别样滋味。晚上躺在床上，读其中的一本《音尘集》（黄裳著），觉得不错，心想还值。